靈異鬼怪看世情：香港也是鬼地方

政府鼓勵國人互相舉報, 抽出親納粹份子, 人人自危…你不知道鄰人何時會告你一狀,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遭到破壞, 互相保持距離

夏菽 8.8.2023

莫妮卡.布萊克(Monica Black)的《歐洲鬼地方》(A Demon- Haunted Land) 其實不講鬼,而是講巫術。

戰後德國, 社會瀰漫一遍末日、神蹟、怪異傳聞。布萊克研究這些傳言出現的原因, 尋找飽經戰亂後, 人們的心理狀態。

書講述1949年德國西法利亞一宗奇人奇事。主人翁葛洛寧, 據說他不用甚麼, 便醫好一名多年沒法行走的少年。被人稱為救世主。

消息傳開後, 群衆蜂湧而至, 要求葛洛寧醫病。鎮上擠滿群衆, 社會秩序大亂。鎮長下令驅散, 引致衝突。政府禁止葛洛寧行醫。

帶著傷病而來的群衆呼天搶地, 指責當局違反民主, 重行納粹極權管治, 群衆控訴盟國攻打及佔領德國, 令德國人民水深火熱, 身心俱疲。當時德國西部受盟軍管治, 政府讓步。

教會說, 葛洛寧是天主教徒, 他不讀書, 不看報, 吃得少, 幾乎不睡覺。神父認為, 他的能力是天主所賜, 而且他並沒有借這種能力騙財。

葛洛寧以耶穌之名治病, 但教會發現, 葛洛寧不以慈悲心, 而是鼓吹仇恨與報復。葛洛寧認為病是由於人犯罪受到懲罰, 或惡人下咒語所致 (所以要提防你的鄰人)。葛洛寧沒有叫人寬恕、和解, 教會認為葛洛寧更似民間巫術。

作者問, 為何德國在戰後重建並開始有點起色時, 巫術卻漫延? 作者猜想幾個原因。

一是冷戰。蘇聯及西方國家各自佔領半個德國, 而且繼美國在日本投下原子彈後, 蘇聯亦成功試爆原子彈, 世界瀰漫一遍末日恐慌, 德國是東西方角力場, 首當其衝。

二是盟國佔領德國後, 德國人成為亡國奴, 失去自主性。盟軍為了徹底拔除納粹主義, 四處張貼及宣揚納粹黨屠殺猶太人的惡行, 德國人都成為嫌疑犯或幫兇, 承受巨大的道德壓力。人們都有意迴避往事, 不去回憶, 盟軍卻不讓你忘記。

三是政府鼓勵國人互相舉報, 抽出親納粹份子, 人人自危。大部份人, 無論是自願或被迫, 都曾參與納粹黨的活動。你不知道鄰人何時會告你一狀,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遭到破壞, 互相保持距離。

最後, 人們並不明白, 自己亦算安份守己, 愛國愛家, 為何遭受如此厄運? 戰亂中失去家人、家園、受傷、一無所有, 現在掙扎求存而不得 (經濟匱乏、受異族统治)。前路茫茫, 滿肚怒火。

而一些人則感罪孽深重, 即使不是全心犯惡, 卻未阻止納粹暴行, 或眼看鄰住的猶太人被送往集中營而不吭或不敢吭一聲, 因此戰敗乃天譴, 受苦乃贖罪。自己今天的不幸, 是死者回來報復。

布萊克認為, 在如此心理困境下, 許多疾病需從心理著手, 然而當時的醫生或基於資源匱乏, 或基於認識不足, 都沒有加以援手。這種心靈創傷困擾著一代人, 正是葛洛寧施行「神蹟」的背景。他減輕了人們的心靈負擔。

驀然想到, 在反修例期間, 鬼故何其多。記得「831太子站事件」, 政府說沒死一人, 而民間言之鑿鑿死了許多人。其後更有「有法力人士」表示在站內見過遇害者鬼魄或其它鬼魂。傳媒報導, 很多人都選擇相信, 以訛傳訛。

在反修例期間, 有多宗年輕人自殺或屍體發現案, 民間猜測是反修例的被害者。有言論甚至猜測有被捕人士在拘留所被虐至死後棄屍, 甚至送到國內掩埋。謠言不断。

布萊克說, 一個社會需靠每個人互相信任, 創造一套共同文化, 才能順暢運作。很多時, 我們的知識來自鄰人、朋友, 而自己未親歷其中, 我們相信, 因互存信任。

當社會撕裂時, 人人互相舉報, 人們便轉向自求多福 , 包括防犯他人, 尋求個人贖罪。這正是德國戰後雖經濟逐步復甦, 巫術卻漫延的原因。

今天, 特區政府拼經濟, 卻不忘秋後算帳, 利誘市民互相舉報。

《歐洲鬼地方》最後一頁說：「 (戰後) 西德社會並未分裂, 反而建立了成功的民主制度與經濟體 (…）它們也許營造了一種有序與凝聚的氛圍, 但那完全是個假象 (…）。」

而鬼古, 則揭露了底蘊。

似也在講述香港的故事。

政府鼓勵國人互相舉報, 抽出親納粹份子, 人人自危…你不知道鄰人何時會告你一狀,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