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隨筆：烏克蘭戰爭筆記一–齊澤克論烏克蘭

六個月前，當阿富汗落入塔利班手中，斯洛文尼亞政府拒絕接收阿富汗難民，認為難民應留在自己國家戰鬥。又幾個月前，當伊拉克庫爾德難民經白俄羅斯進入波蘭時，斯洛文尼亞政府宣稱歐洲受到攻擊…

夏菽    (2022.3.12)

(1)

2014年，烏克蘭親俄派總統亞魯科維奇在大規模示威下倒台  (被稱為「廣場革命」)，反對派隨即上台，打算加入歐盟。

著名左翼學者齊澤克  (Slavoj Zizek)  說，歐洲許多左翼聽到後都會眉頭皺，他們問：難道烏克蘭人不知道，加入歐盟，烏克蘭便會成為歐洲的經濟殖民地，像希臘一樣。齊澤克自問自答：烏克蘭人當然知道，但他們現在的處境更加糟糕。

齊澤克好奇：烏克蘭人心中的歐洲是甚麼？烏克蘭右翼民族主義者是反移民的宗教民粹主義，他們自詡為歐洲的捍衛者  (排斥非基督教的亞非移民)。齊澤克說：如果烏克蘭最終淪為民族原教旨主義和自由資本主義的結合體，那與今天的俄羅斯有何分別？

今日，排外的宗教及民族原教旨主義，從巴爾幹半島到斯堪的納維亞，從美國到以色列，從中非到印度，四處燃燒。事實上，整個歐洲的新法西斯右翼  (匈牙利、法國、意大利、塞爾維亞)  都支持俄羅斯介入烏克蘭。齊澤克說。

齊澤克同意廣場上的抗議者是英雄，但創造新烏克蘭價值的戰鬥，會比對抗普京更加困難。歐盟從無給出過解決烏克蘭社會經濟困境的方案。歐洲不可能給出這樣的策略，齊澤克說，除非歐盟願意重拾其歷史承諾。

今天，齊澤克說，不是烏克蘭是否夠資格加入歐洲，而是歐洲是否配得上烏克蘭人的夢想？(見齊澤克：＜歐洲能從烏克蘭學到甚麼？＞，2014.4)

齊澤克是向烏克蘭人講風涼話嗎？不是，他是向歐洲人說。

(2)

2022年，俄國坐不住，入侵烏克蘭。齊澤克繼續提出對烏克蘭局勢的看法，其觀點可視為2014年的延續。

作為斯洛文尼亞人，齊澤克聽到斯洛文尼亞打算接收幾千名烏克蘭難民時，卻感羞愧。

六個月前，當阿富汗落入塔利班手中，斯洛文尼亞政府拒絕接收阿富汗難民，認為難民應留在自己國家戰鬥。又幾個月前，當伊拉克庫爾德難民經白俄羅斯進入波蘭時，斯洛文尼亞政府宣稱歐洲受到攻擊，表示願提供軍援讓波蘭將難民拒之門外。

現在，斯洛文尼亞政府宣稱，烏克蘭難民在文化及宗教上與阿富汗是不同的，歐洲有權保護自己的文化。媒體精英亦將烏克蘭戰爭形容為西方「自由世界」與俄羅斯「歐亞世界」的沖突。他們完全不顧，有大群的國家群眾如拉美、中東、非洲、束南亞在觀察著我們。齊澤克說。

對這場入侵，齊澤克用了一個強奸的比喻。惡霸俄羅斯對少女烏克蘭說，你聽我話我不會強奸你。美國則不斷預告俄國要強奸烏國，坐立不安的烏國不斷澄清沒事沒事，會尋求和平解決。

而美國呢，齊澤克說：「美國希望保護烏克蘭不受強奸，對這種威脅發出警報，強調自己是後蘇聯國家的捍衛者。不過，這種保護類似於當地黑幫的行為，他們向自己地盤上的餐館和商店提供保護，但隱秘地威脅他們如果不接受保護，可能會遇到點事情…」

事件反映甚麼？是兩個強權爭地盤對決？恰好相反，兩個日漸衰落的老牌大國，不肯接受衰落的事實，就像強奸者通常是某方面無能一樣，意圖重建自己勢力範圍作力不從心的搏鬥。

夾在美俄之間，烏克蘭很無奈。歐洲應尋找自己的角色，而不是重覆過去的做法。齊澤克的忠告是：「捍衛歐洲是不夠的，真正的任務是說服其他國家，西方可以為他們提供比俄羅斯或中國更好的選擇。實現這一目標的唯一方法是，無情地剷除新殖民主義來改變自己…」(見齊澤克：＜評烏克蘭危機＞，2022.2，及＜捍衛歐洲意味著什麼？＞，2022.3)

六個月前，當阿富汗落入塔利班手中，斯洛文尼亞政府拒絕接收阿富汗難民，認為難民應留在自己國家戰鬥。又幾個月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