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反思：刺殺東條英機

石原反對時任首相東條英機發動的太平洋戰爭, 也反對日本繼續捲入中國戰場。石原建議與中美議和, 日本向中國道歉, 並退回所佔土地, 推動真正的中日合作

夏菽 (13.2.2022)

發動太平洋戰爭的日本首相東條英機, 在1944年逃過暗殺, 其曲折過程, 遠勝電影。

當時日本在太平洋及中國戰場敗象已露, 經濟陷入崩潰邊緣, 但東條隱瞞消息, 一意孤行, 繼續將戰事擴大。軍中知情人士擔心, 若不盡快停戰, 日本將陷萬劫不復之地。

津野田知重少佐是本部參謀, 曾與三笠宫殿下 (日皇親弟) 共事, 而殿下是著名的議和派, 曾譴責日本派遣軍在中國的暴行。津野認為, 若不拉倒東條,日本將會滅亡。他於是拜訪著名柔道家牛島辰熊商量, 牛島時任宮內省及警視廳柔道教練。

牛島及津野的上司今田新太郎參謀長是「東亞聯盟」會員。「聯盟」由石原莞爾中將創立。石原就是那位在1931年策動九一八事件, 創立滿洲國的關東軍參謀。石原是少數有學問及理論的將領, 加上成功佔領滿洲, 軍中聲譽甚隆。

石原有一套理論, 叫「世界最終戰爭論」, 認為日本最大敵人是蘇聯, 因此日本應聯合中國组成同盟。他發動九一八事變是覺得中國無力抵抗蘇聯, 所以先一步取下滿洲, 不讓蘇聯南進。

但滿洲國建立後, 並未獲得真正獨立, 而是淪為傀儡, 而且軍部不斷向中國軍事施壓, 與他主張的中日結盟背道而馳。他與上司東條英機不断爭吵。

1937年盧溝橋事變前夕, 關東軍年輕將領希望全面入侵中國建功立業。石原反對, 但東條贊成, 兩人磨擦更烈, 東條於是將石原調回日本當後備隊並作嚴密監視, 石原軍中的同情者亦受到排擠。

石原於是創立「東亞聯盟」宣揚其「世界最终戰爭論」, 四處講學, 認為東西方終將發生大戰以決定人類命運, 但不是現在的太平洋戰爭。未來共有四種勢力互相角逐, 包括日本、蘇聯、德國及英國。

石原認為, 日本應結盟中國, 並鼓勵德國進攻英國, 日本並乘機解放被英國奴役的亞洲諸國, 推行王道政治, 而不是殖民的壓迫統治。最後德日兩國夾攻蘇聯, 然後蘇日決戰, 最後勝利將歸日本 (石原認為美國只是追隨英國, 重要是擊敗英國。)

石原反對時任首相東條英機發動的太平洋戰爭, 也反對日本繼續捲入中國戰場。石原建議與中美議和, 日本向中國道歉, 並退回所佔土地, 推動真正的中日合作。

津野與牛島計劃用自殺式炸彈偷襲東條座駕, 由牛島執行, 實行同歸於盡。津野則負責聯絡三笠宫殿下稟報天皇。之後邀請石原出山, 推動軍隊改革。

石原究竟參與了多少？是歷史謎團。

事情發展是, 牛島正盤算行動日子時, 正在皇宮警察署與部長閒聊, 部長突然收到報告, 說內閣今天總辭。即是說, 牛島可取消行動, 大功告成了。

這是一宗流產政變, 卻喜劇收場。但事情未了，為何東條在這個時間辭職，逃過一劫？

一些資料記載, 當時東條已預料天皇不信任他, 遲早迫他下台, 而且有人密謀行刺的消息亦已傳入他耳中, 於是召集部下商討發動政變….但最後突然辭職。是他最終不肯背叛天皇, 還是有其它原因？

如果, 只是如果。東條想發動政變, 那也需要一個藉口, 牛島密謀行刺不正是大好時機嗎？借行刺發生，捉拿所有軍中異見者, 則天皇對他便無可奈何。

1936年的2.26事件，皇道派軍人發動兵變。對是否鎮壓, 當時軍中將領持觀望態度, 然而東條率先支持鎮壓, 得到天皇支持, 結果原本勢力龐大的皇道派從此失勢, 東條所屬的統制派取得勝利。東條亦因此扶遙直上。

現在, 東條是否想借刺殺事件故技從施？然而, 東條的計劃是否又早已落入天皇之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牛島行動前逼東條下台, 同時粉碎兩宗政變？

有趣是, 個多月後, 津野及牛島被捕, 送交軍事法庭。法庭雖判他們紊亂國政、密謀殺人罪, 但判缓刑, 且受裁判官讚揚。事後, 石原婉拒了新內閣邀他復出的好意。

以上只是猜想, 真相是怎樣, 史學家亦莫衷一是。

戰後有個叫保阪正康的日本人, 訪問了好多人, 專發掘這些蛛絲馬跡, 引人入勝。其中一點, 保阪很想知道的是, 石原的中日和解計劃, 中國有反應嗎？

保阪在1991年去台灣訪問了總統資政陳立夫, 論及1937年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調停中日衝突的情況。陳立夫說：當時我對陶德曼說, 我們的看法是, 現在世界真正的敵人是赤色帝國主義蘇聯, 和白色帝國主義英國, 如果不打倒這兩個國家, 世界不會安寧, 中日應該馬上休戰, 一起進攻蘇聯, 同時, 德國必須進攻英國…。

有興趣朋友可看看他的著作，本文資料來源：保阪正康：《昭和的怪物–二戰日本的加害者及其罪行》（ 新北市：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2019）。

石原反對時任首相東條英機發動的太平洋戰爭, 也反對日本繼續捲入中國戰場。石原建議與中美議和, 日本向中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