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隨筆：誰被李香蘭感動？(四) 人人都可能是間諜的年代 (上)

川島芳子以為李香蘭是山家亨情人 (事實只是朋友)，向軍部舉報李香蘭是中國間諜說她透過山家亨搜集情報

夏菽 (10.2.2022)

李香蘭被指是「漢奸」、間諜。其實在那個年代，你身旁的人都有可能是「漢奸」或間諜。

1.

山口文雄是山口淑子父親，日本出生，淑子祖父是漢學者，父受其影響，17歲隻身前往北京就學，認識李際春及潘毓桂這兩位後來極有影響力的親日份子，互相結拜，山口淑子成為二人的乾女兒，遂有「李香蘭」這個中國名字。

山口文雄入滿鐵工作，由於識中文及瞭解中國民情，除教導同事中文外，亦在縣內擔任顧問。山口淑子說：父親跟許多西渡中國的日本青年一樣，滿腔熱血、憂國憂民，有許多中國朋友。

1932年，發生中國人焚燒日人礦場事件，軍方懷疑山口文雄通敵，向中國人涉密，遭調查。釋放後，舉家遷往瀋陽(奉天)，時淑子13歲。淑子自少受父親影響，說流利中文，相信滿洲國的「五族共和」，因此沒有日本人高高在上態度。

後日軍入侵華北，山口文雄說：「假如在黃河中放進一滴五十鈴川的水會如何？與這幅員廣闊的中國為敵，絕無勝算。」

戰後，山口文雄得以回到日本，與家人團聚。後生意失敗，生活潦倒，與妻女離異。

李香蘭乾父李際春，軍閥出身，協助成立滿洲國有功，被日軍任命為瀋陽銀行名譽總裁。戰後被國府逮捕，以漢奸罪槍斃。

潘毓桂日本留學生，是親日派，回國後官至天津市市長。戰後以漢奸罪被捕，初判死刑，由於曾捐巨額賬災，又曾保護抗日游擊隊，改判十五年徒刑。

2.

山家亨少佐。1934年，淑子遵父命前往北京唸書，投靠乾爹潘毓桂，並取了中國名「潘淑華」。當時北京反日氣氛高漲，潘毓桂是著名親日派，山口文雄怕淑子有危險，便委託友人山家亨經常來探望。山家亨的銜頭是「日本北支派遣軍司令官宣撫報導將校」，是一個負責文化工作的特務機關負責人，結果他推薦李香蘭在1938進入電影公司，李香蘭從此改寫一生。

但山家亨最後卻以叛國、洩密等罪名被捕回國，原因他是川島芳子的初戀情人。

山家亨風流成性，跟許多女明星都有親密關係。最初，川島芳子以為李香蘭是山家亨情人 (事實只是朋友)，向軍部舉報李香蘭是中國間諜說她透過山家亨搜集情報。後証實有誤。

但川島芳子與本來支持她的多田中將反面，內鬥激烈，多田是山家亨上司，下令山家亨要川島芳子消失，山家亨不願下手。當時日軍失利，川島芳子直接向日本首相投訴，結果山家亨被押回日本受審。戰後生意失敗，自殺身亡。

3.

川喜多長政是位於上海租界的中華電影公司創辦人，受「日本上海陸軍中支派遣軍」委託。長政父親是日本軍人，清朝時在中國軍校執教，出任軍事顧問，入藉中國，後為日本剌客暗殺。

父親留下遺訓：「能夠以男兒身生於斯世，我頗感幸運。難道我應該渾渾噩噩、庸碌無為的度過一生嗎？人生本來就是一次旅行，死才是真正的歸宿。」「我若能實現宏願，則等你到中國來時，我們一定能夠相見；我若未能如願，客死他鄉，那麼你一定要繼承我的遺志，豁出性命來為我完成大業。」

長政受父親影響，年青時到北京留學，但當時反日氣氛高漲，遂轉往歐洲留學。中日戰爭爆發，日本軍方邀請他到上海主持宣揚日本國策的電影公司，他心想：自己去好過別人去，他要爭取最大的創作空間，為中國觀眾拍片，並邀請中國進步派的電影工作者合作。

譬如大受歡迎的《木蘭從軍》，中國觀眾都感到一股抵抗入侵者的愛國精神。1942年日本軍政府向長政施壓，召他回國，上海影業界三千人聲援他。後來盛傳日本人要刺殺他，最後刺殺計劃叫停。

同年，李香蘭來上海參與《萬世流芳》演出，電影歌頌林則徐在鴉片戰爭中抗擊英國侵略，李香蘭憑此片紅遍中國 (包括日治區、國府區，及解放區，連遠至長白山打游擊的金日成亦是李香蘭影迷)。

1942年日本軍強迫將上海多間電影公司合併，一直宣揚中國愛國主義電影的張善琨得以與長政合作。後來日本人破獲國府僭伏的間諜，發現張善琨一直與重慶政府聯絡，將其扣押，後由長政保釋，張善琨潛逃往南方。

戰後，長政被起訴，上海影業界多人作証力撐長政因而無罪。張善琨來到香港，長政回到日本，二人繼續拍片，成績斐然。

長政與張善琨肝膽相照，長政遵從乃父遺志，早有埋骨中國的準備。1956年張善琨病逝，長政在悼詞中說：「張善琨君，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要活著來念你的悼詞。戰時，在上海，同你協力開展電影工作的時候，我一直都有著隨時被殺害的思想準備。我也堅信，那時你一定會為我念悼詞的。」(楊殿安：＜華語影壇的無間道：張善琨與川喜多長政＞

川島芳子以為李香蘭是山家亨情人 (事實只是朋友)，向軍部舉報李香蘭是中國間諜說她透過山家亨搜集情報 夏菽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