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硬件：讀列寧筆記 (一) — 從先鋒黨說起

一些人聽到先鋒黨，便認為先鋒黨很激、行得前。但若以列寧定義，先鋒黨並不是以「激、行得前」來衡量。列寧甚至很可能會將「很激、行得很前」介定為「左派幼稚病」

夏菽  13.9.2013

列寧在《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寫道：

無產階級革命政黨的紀律是靠什麼來維持的？[…]第一，是靠無產階級先鋒隊的覺悟和它對革命的忠誠，是靠它的堅韌不拔、自我犧牲和英雄氣概。第二，是靠它善於同最廣大的勞動群眾[…]，但同樣也同非無產階級勞動群眾聯繫、接近，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同他們打成一片。第三，是靠這個先鋒隊所實行的政治領導正確，靠它的政治戰略和策略正確，而最廣大的群眾根據切身經驗也確信其正確。182

列寧不但沒有提出先鋒黨要以「激、行得前」為條件，更再三提出退卻及妥協的重要性：

革命政黨應當補課。它們學習過進攻。現在必須懂得，除了進攻以外，還必須學會正確地退卻。[…]在所有被擊敗的反對黨和革命黨中，布爾什維克退卻得最有秩序，他們的“軍隊”損失得最少，骨幹保存得最多，發生的分裂最小（就其深度和難於挽救的程度來說），頹喪情緒最輕，他們最廣泛、最正確和最積極地去恢復工作的能力也最強。布爾什維克所以能夠如此，只是因為他們無情地揭露了並且驅逐了口頭革命家，這些人不願意懂得必須退卻，必須善於退卻，必須學會在最反動的議會、最反動的工會、合作社、保險會等組織中進行合法工作。185

列寧甚至將不懂退卻、只知激進稱為小資產階級作風：

小私有者，即小業主（這一社會類型的人在歐洲許多國家中都十分普遍地大量存在著），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一直受到壓迫，生活往往異常急劇地惡化，以至遭到破產，所以容易轉向極端的革命性，卻不能表現出堅韌性、組織性、紀律性和堅定性。被資本主義摧殘得“發狂”的小資產者，和無政府主義一樣，是一切資本主義國家所固有的一種社會現象。這種革命性動搖不定，華而不實[…] 。188

先鋒黨是列寧在1901-02寫《怎麼辦》時提出的。當時俄共尚未成立，社會民主工黨受沙皇鎮壓，不少重要幹部遭逮捕。列寧在《怎麼辦》提出社會民主工黨應轉入地下，建立一個由紀律嚴謹的職業革命家為核心的先鋒黨做法。

值得注意，社會民主工黨隨著形勢變化，很快又走回群眾性政黨的發展方向。事實上，在俄國革命過程中，俄共並非以先鋒黨為主要策略。後來列寧解釋，他在《怎麼辦》提出先鋒黨主張，是因應時局而提出，叫大家不要視之為萬用法寶。

較浪漫及刻板化的先鋒黨形眾是在列寧死後，在史達林時代宣揚開來的，它影響了世界大部份的左翼份子對先鋒黨的看法，但它仍與「激、行得很前」無必然關係。霍布斯邦便提過，共產主義者 (無論是温和的或激進的) 大多忍辱負重。先鋒黨的真正的標記是紀律與献身。在《趣味橫生的時光》，霍布斯邦寫道：

布爾什維克主義所講求的，是「無情的效率」而非浪漫主義，所以並不崇尚銀行搶匪或敢死隊的文化風格…162

列寧主義政黨的成功秘訣，並不在於夢想自己將站在街頭障礙物後面進行抗爭…黨內的生活則可說是極盡反對修辭文釆之能事…164

自從1968年學生暴亂掀起了街頭抗爭和小規模武裝組織的風潮，並且宣揚「街頭戰士」的形象之後，才使得藍波之流的人物更容易被爭取到極左派那邊。無論如何，把革命當成一輩子献身的事業，並不等於透過胡亂進行戰鬥和冒險來尋求生活上的刺激…162

一些人聽到先鋒黨，便認為先鋒黨很激、行得前。但若以列寧定義，先鋒黨並不是以「激、行得前」來衡量。列寧甚至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