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討論:保守的佛教徒(conservative Buddhist)為何反對左翼佛教(left-wing Buddhism)

北美最大的佛教網「獅子吼」(Lion’s Roar) 報導了「華盛頓婦女大遊行」,該遊行是對一直不尊重女性地位的特朗普獲得總統提名的憤怒回應,但「獅子吼」同期亦制作了一個題為「保守的佛教徒有話要說」的專輯 (Conservative Buddhist speaks) ,鼓勵不同意的人發表意見

夏菽 1.9.2020

三個月前,美國100名佛學導師及領袖,聯署公開信,推動一項全國運動,呼籲美國佛教徒在11月大選投票。信未有呼籲投票給誰,但認為美國現時缺乏一個慈悲的領導,並提到過去選舉安排不足,阻礙有色人種投票。指向性呼之欲出。

在香港,佛教圈常給人一種迥避政治的印象,但歐美佛教相反,原因是歐美不少慕道者均高學歷,屬中產階層,本身對政治相當敏感,不少都支持由「自由派」到「左派」等較「進步」的意識形態,稱為「左翼佛教」或「自由主義佛教」。

當然也有一定持相反意見的佛教徒。2017年1月,北美最大的佛教網「獅子吼」(Lion’s Roar) 報導了「華盛頓婦女大遊行」,該遊行是對一直不尊重女性地位的特朗普獲得總統提名的憤怒回應,獲得不少關注性別平權的美國佛教徒響應;但「獅子吼」同期亦制作了一個題為「保守的佛教徒有話要說」的專輯(Conservative Buddhist speaks) ,鼓勵不同意的人發表意見。專輯分一月及二月兩個部份,共13人發表了意見。我將12人的意見整理如下 (排除了一個意見不明的),分為四類。

  1. 反對左翼政治

Rick信佛三年,界定自己屬保守運動中的「自由(意志)主義者」(Libertarian) ,他認為問題不在誰坐上王位,而在王位存在本身。他認為由於左翼佛教接納這個集權的權力結構,所以他反對。

Robert認為自己是「政治保守主義者」,他相信個人自由,人應向自己負責,專重傳統、漸變、私有企業具經濟效率、支持自由市場競爭…覺得禪宗很有作用。他票投克林頓,不是因為支持他的想法,而是因為覺得特朗普是個自我中心,不穩定,無原則的寡頭者,他認為特朗普不是「保守主義」。

  1. 左翼佛教違反佛法

Danna不支持左翼佛教因它支持墮胎,有違不殺生的戒律,但她也沒有投共和黨。她認為共和黨雖然反對墮胎,卻不關心貧病傷殘,外國人及有色人種。

  1. 不同意佛教政治意織形態化

Grey是一名技術專家及商人,認為佛教應寬容、接納不同取向。他認為由於佛教鼓勵好人好事及減輕別人痛苦,易傾向民主黨政府。但現時大部份佛教徒都是公務員、教師、心理分析員,這些人都是「自由派」溫床,結果使佛教排斥其他立場的人。

Mark自命「保守派」,但他沒有投票給特朗普,也沒有給克林頓。Mark說曾游走不同政治派別,但每次都帶來痛苦。當他痛苦時,就會埋怨其他人,彷彿只要他們像自己,便能解決所有問題。Mark說,如果教會成為這種地方,只會是小眾圍爐取暖。

Chris批評「獅子吼」只為某群人而設,政治立場先行。Chris說她另外參加的中心,歡迎所有人,而不需討論是否遊行,是否拯救動物。Chris說,我們不是與世界對抗,因這永不會成功;我把這些都放在自己日常生活之中。

Juan自稱「溫和的自由主義者」或「溫和的保守主義者」,他追隨「中道」。他對「獅子吼」的封閉態度感到失望,「獅子吼」彷彿在說「自由主義者的佛學」較優越。Juan說他每天幫人,是不會理會其政治立場的。

Michael是金剛乘跨派的信徒,自稱是財政及憲法上的「保守立義」。但他在社會事件上常接納「自由派」觀點。七十四歲,曾是「社會主義者」的他發覺左翼通常不願承認左翼的主張是一種政治,只認是「常識」,因此Michael認為左翼是「反政治」的。Michael也發現,其實這些「常識」又常常是出於情緒反應。他的經驗是,你無法跟左翼或左翼佛教討論,他們認為你搞政治,而他們不是。

Denise說她大部份朋友是「自由主義者」,但他們對異見十分排斥,像生存在封閉空間內,不知外面世界,然而卻以為自己是世界的多數(51%)。Denise非常厭惡「自由主義」朋友常帶憎恨的情緒,他們的面書令Denise不安,Denise認為這不合乎佛法。

Clare學佛25年,她支持特朗普,結果在面書上受到尖酸的圍攻,許多憤怒及憎恨言辭說跟她絕交。她原本以為在佛教可得到寧靜,怎料「獅子吼」亦一樣,彷彿你要成為佛教徒也需要在民主黨及共和黨之間先作出抉擇。Clare說很多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感到痛苦,用憤怒向著別人。Clare記往導師的教誨:許多時失敗你無法逃避,但苦卻不一定,是你自己選擇的。

  1. 其它原因

Stephen是英國人,禪修三年,認為自己是「左翼」,他認為世事複雜,沒有一種政治勢力能自稱代表道德。如果英國今天大選,他會是人生首次投保守黨,因為這樣對英國人的傷害少些。但他說,五年後情況可能又不同。

Timothy習佛25年,他發現跟自己的佛學朋友相比,自己保守得多。他每天向接觸的人表達慈悲,佈施,團結的價值,他不認為自己有任何解決美國政治問題的眼光。他投特朗普一票,因覺他敢挑戰現狀(筆者註:左派學者齊澤克亦說過同樣言論,說若希拉里當選,決不會改動美國積習難返的制度,改革只是競選時說說算。但特朗普敢說敢做。齊澤克的言論令許多左翼大吃一驚。

結論

我不打算評論以上觀點,相信看官會有自己體會。尤其在「後佔中」、「反修例」的今天,幾多人朋友甚到家人早被unfriend,義無反顧地彼此撕裂。作為一個基層工作者,我在自己工會及學習組見到這種狀況時,同樣感到尷尬、束手無策。

當然佛教圈情況有所不同,香港佛教沒有那麼多「進步」中產,「進步」的佛教徒散在邊緣,不成氣候。而主流/建制佛教徒的「政治」,則是扮作「反政治」,「常識政治」。香港自命「進步」的佛教徒面臨雙重難題,一方面若加強其政治取向,便要面對佛教徒之間的撕裂(中產佛教徒也多不意覺自己與基層的鴻溝),若破不了局,便只能馴化在假扮「反政治」的主流/建制佛教組織的「常識」統制下–好彩的話,繼續游走邊緣。

香港的「進步」佛教徒應對美國「保守派」佛教徒有點共鳴吧。

北美最大的佛教網「獅子吼」(Lion’s Roar) 報導了「華盛頓婦女大遊行」,該遊行是對一直不尊重女性地位…